远去的琴声

作者：熊德光

    晚饭后，去超市购物。有二胡声从远处传来，是瞎子阿炳的”二泉映月”。原曲到是如泣如诉，传来的琴声却不是很美，甚至有些沙哑，那二胡可能也不好。循声过去，是一位年龄比我小的中年男子。他坐在路旁矮花台边毫无表情地拉着。地上有张牛皮纸，上面写着父母及孩子都病了，希望过往君子给些施舍。

    来去的路人不少，好像这种事见得多了，纸上只有几张一元五角的小票和几枚硬币。我却讷闷着要不要掏点钱呢？从某种角度看，其实他比我富有，至少他有一把二胡，我呢？至今连一把二胡也沒有！

    想起二胡，往事便浮想联翩 。我读一年级时，班上有个同学就有一把二胡，他能拉好些歌曲，让我非常羡慕。可是买把二胡要二元五角钱，这是我一学期的学费和全家半个月的开支。我根本不敢也不能向家长要钱去买二胡，只有放学后去同学家乞求，“让我拉一下吧！”其实他舍不得让我拉，生怕我给他弄坏了。

    我对音乐的渴望日胜一日。正好，邻居何姐的儿子从部队转业到县中学作音乐老师，我有时间就去他家请教拉二胡的方法，但我仍然没有一把二胡。

    我上中学时父亲便以莫须有的罪名遭了厄运。我心情抑郁颓唐，只想拉二胡排遣，却没时间去老师家学习。加上密集的劳动派遣，饭都吃不饱，学业也重，更别去空想拥有一把二胡了。

    我当油漆工不久，县百货公司请我师傅去修理已不成体统，散落一堆、零落不堪的木片片”二胡”。那些龙头琴竿很高档，拼接后的六方形琴筒及镂花筒底，蛇皮，长长的马尾琴弓都让我心驰神往。

    师傅早就知道我的心思，快完工时告诉公司经理，”这把二胡实在没法修了，琴杆也断了。”于是花两角钱买回来悉心粘接，终于把几片破烂不堪的木片和琴杆修好，油漆后便重新唤发了风采，非常漂亮高档！音质音色也超好。若把它放在百货公司，非卖百元不可。我喜不自禁，爱不释手，连连称妙称谢。十多年了，终于圆了我的二胡梦，这是多么值得庆幸啊！

    两天以后，一个小学教师的远方亲戚来城里采购演出物品，他听到我拉二胡”杀鸡杀鸭”的声音，于是热情地敎我怎么用手指，怎么用琴弓，然后非要借去拉“最多两天”，说是区上搞了演出后一定奉还。仅管我非常舍不得，见他振振有词的承诺和发誓，又哪知道是肉包子打狗…呢？一月，两月，渺无音讯。那时没有公路，更没公交，怎么去找他？就这样，我的二胡梦又破碎了，那琴声与我更加渐行渐远了。

    后来我终于有钱买二胡了，但因工作忙乱，业余兴趣也转移到写诗作文上了，可能手指也不像年轻时那么听使唤了，加上年龄渐长，觉得买把二胡己经没有必要了...